亭杳

自娱产物，给小糊剧增加tag

盗神梅如镜×录院史官司马当

午时刚过，客栈内已是座无虚席。

掌柜照例自个守着账台后头，看着满室喧腾，伙计小二们来回忙碌。此时客栈刚进了一批客，已都各自落了座，一面等着酒菜备置一面闲话家常。

——正将是稍稍消停的时候，又有客来。

进来的是个年轻男子，着素衣，高冠束发，打扮并不十分富贵张扬，但因他气度从容自若，走进来如清风入室，不免叫人多看两眼。掌柜连忙行转出来迎客。

“客官是打尖还是……”

“住店。”不等掌柜说完，来人已经将客栈内打量了一遭，直接截住了掌柜的问话，又思忖片刻，吩咐道，“一会儿再让小二送些吃食上来，要你们店里最好的。”

说完这些，他便没有留意，头也不偏地上了楼。

掌柜连声应承，招手叫了离得最近的小二跟上楼去料理着，自己又站在楼梯旁仰首看了一会儿，直到一客一从背影俱不可见，才又回到他那一方账台之后，继续算着他那本厚厚的账，越算脸上喜色愈添。

也无怪他喜形于色。

这几日，焉州城里一下子涌进来不少外来的生面孔，其中一大半都环刀佩剑的，倒像是惯常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必想，定是焉州将有大事要发生。

不过究竟是个什么大事，他不知，也不必知道，更没有兴趣知道！天大的事，与他这一介寻常生意人也扯不上甚么干系。他只知道，只要管顾好他这一阵热闹生意，怕是关门享上三年清福也未尝不可。

才短短三五日，他这一方小店的门槛已经快被踏破。只怕到了明后天，即便有客进来，他也没有多余的空房可供。投宿者众，那么在店中吃喝等一干花销也自不会少。何况这些个江湖客，即便是风尘仆仆衣着褴褛者，要起酒肉来也都大方爽快，遑论那些名门望派出身的，讲究也阔绰。

这账目算起来，如何不叫人心喜意得？

才不多时，又有一人径直闯入客栈。

之所以说是闯，是因为这人来的突然，快如闪电。

若依照常理，凡有人从客栈门口过，无论是正准备走进来的还是路过的，掌柜的都会要上瞧个一眼，若有将入未入脚步踌躇的，还要高声招呼几声，那穿着显赫非凡的更不必说，是要立马出门迎进来的。总之是不会有看漏的时候。

可是这位客人走进来时，掌柜的甚至来不及开口，他已自账台前一掠而过，才堪堪打量几眼，他已上了台阶。

若说方才的客人是清风拂来，这人便是疾风一阵，迅捷轻快。

待掌柜定下心来，细细看去时，才发现此人身上既未曾佩兵器，也并非凶神恶煞。甚至恰恰相反，这人看起来年纪很轻，眉眼中自有一股灵巧之气，打扮也十分文气，若不是这过人身法，只怕要被认作是寻常书生了。

与掌柜对上视线，便微微一笑，道：“掌柜的，可还有空房呀？给我找一间最安静的。若有简单的吃食，便备上一些给我送上来。”

掌柜便安下心来，暗暗想道这江湖中果然奇人异事多如牛毛，若非焉州风雨欲来，却还无处去开眼界了。口上却回说：“客官自请上楼去，二楼向左边拐一直走到尽头，那间便是最为幽僻的。客官稍候，酒菜即刻来。”

那人含笑点了点头，便准备往楼上去，转身时目光在一楼大堂里略一带过，每一桌饮酒间的谈话竟都已在他耳边筛了一回，只是人多语杂，难免只得些模糊字句。

“说起来可是半月以前……”

“……若不是这一闹哪有今日之事。”

脚步微驻。

“客官还有甚吩咐呀？”掌柜见他踌躇，马上出声问询。

“没有了。”年轻人目光一转，摇摇头上楼去了。

城西药铺。

宋郎中单手持一杆小秤，面前摊着一方写着药方的纸笺，伙计何大已替他用镇尺压好。他只需比着药方，自药屉中取出对应的药，一味一味都按开出的量仔细过了小秤，最后倒入草纸中。

待每一味药材都配齐之后，何大便会小心将拈起最上面那方草纸，连配好的药材一并挪去一旁。药方此时已被他换上了新的，依旧端端正正压在镇尺之下，宋郎中继续眯缝着眼睛寻下一味药，口中念念有声：“青蒿一钱二分，连翘二钱四分，黄芩二钱四分……”

已配好的那方，一张草纸在何大手里四角两合，一折二折之下便成了严严实实的纸包一只，粗绳一系，一摞摞同药方都排在角落里，只等人来取。

做好了这些事，宋郎中面前那方药尚未配齐，何大便放慢了步调，将未配的那摞药方拿起来查看，翻到其中一张时忽然“咦”了一声。宋郎中睨了一眼，没说话。只听何大继而问道：“前几日聂老爷来问的药还没配呢，给我混在其他方子里了。说来奇怪，他那日来得着急，这几日倒不见来催问叻？”

“他？”宋郎中忽而咯咯笑了两声，他那自上唇生出来堪堪长过下颌的灰白胡须便像是刚落了饵的鱼线，颤上一颤，手上的活仍然是不慌不忙，“他能有什么毛病，气旺血足，只有他打算盘，哪有灾病能找着他嘞？”

何大手上还拈着那张药方，来回看了几遍上书的药材，倒也没瞧出什么名堂，犹待再问。一抬头望见有人进得药铺来，口里已高声叫着要金疮药，何大随手自桌案上取了本簿子将药方一压，忙不迭应承着找去了。

铺子外，日光炽盛，人头涌动。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