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杳

黄金白璧买歌笑

【全职/叶黄】何处消(上)

古代架空paro
私设叶黄同僚,满足自己想看叶黄同朝为官的私心(〃ノωノ)

第一篇全职同人,人物属于原作,ooc和渣文笔都是我的啦
新人入坑,请多指教( • ̀ω•́ )✧

ps。半夜发文,排版有什么问题请多见谅呐,回头再来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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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新朝庚辰年,烽烟已散,盛世祥和。

翠微山色自天边绵延来,于小镇边陲被一方天光投下的明艳亮眼隐去,于是为这座面山临湖的小城增添了几分缥缈如仙境的美感。

极目可见云山层碧,眼底却是人间烟火。

人间薄衫低髻子*,总是三三两两走在街头巷尾,行于春光之中,操着吴侬腔调偶尔低语欢笑。正当桃红柳绿季节,有持花者,衣影并生香,动摇风姿诗家难言。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不过堪堪摹其颜色罢了。

其时日光昳丽盈天,庆云流空现。

唐虞盛世庇护之下,往往是江南最负盛名。

但看那莺莺燕燕几相呼迎,往来于梢头檐下,喧喧奔忙。

且看那柳线垂如丝,马驻湖堤旁。正是兴欣时节,往来人杂,或驱或驰着车马粼粼自石桥过,俱是从城外来。

刚过了寒冬天,又是连日阴霾后初霁,,除了生意人,游人也不少,石桥上人潮一时凝塞不前。

却有一人,悠悠然自其间穿行,步调未曾停顿,甚至疾徐自若,有悠然自得之意。

不过簇拥在这样人群里走来,到底是极不打眼的。何况这人一身深灰布衣,两袖空空,身无长物,纵是有人目光偶及,竟也留不住半分印象。

于是也就无人发觉,此人尽管姿态悠闲,甚至于拥挤人流中先行脱身,颇有些悠闲得恼人了。却有一双异常平静的眼,那双眼睛仿佛是打红尘外俯瞰,洞悉了山河表里,也将自身从这山河表里里隔离出去了似的。

早近晨兴,鸣虫振露。
这一日晴方大好,长空万里天光无限,青云丝丝缕缕连不成片,像是卯足了干劲,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雨绵绵,终于有了凡尘三月惊蛰破冰万物生发的魄力。

夜雨园外也在比寻常更早的时候就热闹了起来,虽说园子不大,奈何成日里少不了人,小厮里里外外忙碌着打点,还要匀出一两人在门口将来听说书的客人往座上引。

夜雨园里这一位做派已是极其低调,凭其舌灿莲花的本事与俊逸端方的面貌,在这临近的几个城镇里却依然是小有名气,专门自临城前来听他说书的也大有人在。总之只要是夜雨园门开一日,园中座上便无一空缺在。

然而此人来源是不知的,只知道是读过些书,不似书香门第生人,却颇有些通达学问,斯文中又有豪气傍身,奇也奇哉,此人不似儒人说些史家逸闻,遑论古今兴亡,专话江湖逸事,诌些浪子佳人的故事博人欢声。只是名姓不知,人们都称他一声流木先生。

今天说的是新段,故事算不得标新立异,不过是英雄末路时如何力挽狂澜,端的是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番打斗也教他说的细致入微,剑是什么剑,起手势是如何,一招如何同时刺出十余剑。那流木先生眼中神采奕奕,说至激烈处字字急迸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略拔高了音调也难掩清脆。一番这般那般,他持一把折扇时而随拂袖“唰”一下展开,时而又收扇似在思量,直教那侠士形象跃然眼前,座下客无不热血冲顶,情绪高涨。

正在此时,他却又微微一笑,手中折扇一下一下敲在手心,话头一转却已从生死千钧一发说至了儿女情长,佳人曳裙而来步步生莲,那百炼钢如何能不化作了绕指柔,在佳人面前自惭一句“唐突”。

这时候座中寂静无声,人人屏息翘首待后话,可流木先生目光在座下扫了一遍,眼角流过一丝促狭,欲语而先停上一停,才缓缓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停下回分说。”

像是木桨投入波心惊起无声鹭鸟万千一同振翅,只刹那间,兴致高涨之惊呼、意犹未尽之喟叹、啧啧称奇之赞道诸如此声,一并在这方寸之地炸开声响。

流木先生仍挂着笑,不卑不亢,也不过分在意似的,从案前绕开,似要往堂后走。行出四五步却又回头,脚步停滞动作却如行云流水早有计较似的。他本是向一侧走,此时略一转身就对向了客席方向,但又因他走出来这四五步,身前便刚刚好错开了客席,而是毫无阻拦地向着园门口。

尚沉浸于方才故事中的听众犹未离座,此时园门口不过一人,倚门笑看来。那人着最不打眼的灰布衣裳,即便是戏谑笑着也让人无法忽视的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看过来,正对上另一双古井无波的眼,并从此处洞入心扉,望见曩昔,再借心头一动,双手于身前交握,施施然作了个揖。

无比熟稔,无比疏离。

而这最不起眼最朴实无华的粗布衣衫,在他这一动作之下,却是掩不住的,恰如烛龙振鳞临世之相,通体流光生彩起来。

这厢他望着那人半是调笑着行了个正正经经的揖礼,于是身侧无数簇拥都好似不存在,正如他二人身间横无阻拦空无一物。

唯独有那么一个影子,隔着十余年犹然未自觉地跳脱出来,与数步之外的那人终于交叠。

是了,他见他时,原应想起的便不是那前朝覆灭时自城门一连数百米长街大火滔天的乱相,而是十六年前江南踏马游青时比武擂台上初逢一顾。

“区区在下免贵姓君,名莫笑。”

相对华衣彩,揖让服生香。

01

记得当年春色好,玉树琼光携满袖。

那一日柳绵出梢,飘飘然在空中待不多时便垂垂委地,仍难掩行道旁飞花点翠颜色。

锦衣少年人踏马游青,虽是初涉江湖,马鞍边挂着的剑从剑鞘精装到剑柄,闲步间双穗摇曳,再一对英眉、一双凛目,颇有剑试天下的气魄,便是与那风尘仆仆老江湖相比都更要赢上几分。

一路闲话不表,却说是行至白玉桥时,却听锣鼓喧声乍起,抬眼望去,才知原来隔岸有人摆擂比武,细里不知,看起来却是热闹非凡。这一瞥投去,刚好见一人赤手空拳凭一套行云流水拳法将对手打得直直飞出了擂台,围观者一番叫好。那人也不再夸耀什么,只“嘿嘿”笑着,向台下众人抱拳谢礼。

友人有心凑这热闹,却装了讶异神色向他道:“这拳法好生厉害哇黄少。”

黄少天闻言眉宇一剔,早听出来弦外之音,却不动声色,仍然顺着这话说下去:“我倒觉得这拳法虽然有模有样,可太重招式,失了随心之韵味,也就算不得好了。”

此时擂台下也算不得平静,原是见前人败得狼狈的缘故,众人纵然见过拳法演示的厉害,仍然是不服者众。

只是在两人言语间,便有人高声叫擂,欲上擂一战。

黄少天却是抢先一步从鞍上跃起,施展轻功直往对岸,其间不过在拱桥的白玉栏上略一点足,不过看见这轻如飞燕的身法的只有被他留在身后的友人。等擂台下众人注意到这少年时,方才叫擂之人已被黄少天连飞数脚,横空踢了出去,竟连擂都没能踏上。

莫说围观者,便是当事人,直至摔落地上都是错愕不及,不知是从哪里飞来个好不厉害的少年人。
厉害自然是厉害的。

这少年非但身法轻盈,还快,他乍然跃来在场数十人中无一人发觉也便罢了,可连他众目睽睽下猝然出手都无一人看清,这就足以引人啧啧称奇一番了。

——不过这只是说得出的厉害。

说不出的厉害之处只有方才被他一击正中的当事人才知道,此时那人已站起身来,胸口仍然隐隐作痛,倒也未伤及内里——黄少天施展轻功时固然是要提气的,但出招袭击他时却敛了内力,只是凭腿力将他带飞出去罢了。这番收放自如的内力非当事人已是难以看出分说的了。

于是黄少天稳稳当当站在擂台上时,下头却渐起微词。

一则是他未及上擂与擂主过招,而是率先对上叫擂者,坏了规矩。

一则是他此举着实张扬,到底是年少轻狂,昂扬之色染面,抢的又是猝不及防,叫这台下围观的也好、真有两下的练家子也好都生出许多不满来。

黄少天恼也不恼,盈盈一笑,朗声向台下道:“我只知道这打擂的规矩便是要战遍所有人,谁先谁后又有什么分别呢?”

话已至此,黄少天非但没有下擂的意思,反而斗志更甚。一面脚下一动已然立好了步法,一面目光在台下扫上一圈,最后落到方才一直在观望的“擂主”身上。

“不用看了,来吧来吧。”

后者被点到名略一皱眉,也不多话,起手动作一出,黄少天已攻至面前。

拳者面上波澜不惊地顺势化解,心中难免赞一声“好快”。

他不说,却有人说。

“是不是在想我的厉害了?厉害的还在后头。”黄少天语带轻佻,目光却敏锐澄亮。

两人正赤手空拳地缠斗着,不同于先前的对手,时而近攻,时而各自退避,进退得宜。黄少天却一味逼近,似乎容不得对手半分喘息余地。

战术上是极为急躁冒进,可拳者当局者清,立时读出来几分速战速决的意味。尽管这样想似乎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略一分神之间,拳者只觉得黄少天粲亮的一双眼忽地出现在眼前,随之而来的是强攻几招,待自己退后半步再想要化解,那人又腾空而起,转以脚法进攻。

如此迅速而连续的一连串攻势已让人眼花缭乱,拳者耳边也根本未曾清静过。

“不错啊,躲得很及时,但还未料到这一手吧?这样还能应付吗?……啧,反应在变慢啊,要当心我乘隙而入啊……”

台下本就不乏真正行走江湖的好手,初时是见黄少天年纪轻轻不以为然,此时看到台上你来我往之后,倒是比寻常凑热闹的人先看出来些名堂。

黄少天与那拳者如此这般几个回合,看似有来有往好不激烈,但只有行家才会留心到,这一局的节奏比起上一局要快得多。

快,则易生乱,乱则生变。

不过须臾间的几个来回,那拳者脚下步法凌乱,早与手上招式运转失了配合,而黄少天泰然自若,脸上还挂着那明朗笑意,可见这节奏是黄少天有心带起来的。再几个回合过去,凡能练上几招甭管是不是三脚猫或是野路子的人都了然了,拳者拳法皆乱,只是兀自强撑,将将守着但求莫要露出破绽而已。

而这时黄少天手上一拳打出却比之前更快,拳者也更快退避,同时借势侧身从另一路攻出。

黄少天笑意更甚,口头上的攻势也愈高涨。

已近收官之际,当变则变之时,黄少天仍然在絮絮叨叨不肯停下。由此也可见,黄少天确非一般人。
拳者招式已乱,本就是自顾不暇,此时退避还想反攻,自然是出于逆转之意,但也着实是不智之举。

果不其然,黄少天见他拳来,却仿佛早有预料般并不急着退,口中念念有词,反而趁着方才打出的那一拳跃出,轻轻巧巧晃到对方身后,易拳为掌,双掌一同送出,方才这一回合他有意将战局拉至擂台一侧,此举竟是借着拳者自身的冲力将人直接打下了擂台。

自他飞身上擂,到此时将人打下擂台,时间之短令人咂舌,而黄少天一身锦绣缎衣一丝褶皱未起,一如战前傲然立于台上,他自是云淡风轻,拓在旁人眼里又似云兴霞蔚,分明灼灼。

擂台的规矩,自然是胜者擂主,接受下一人的挑战。黄少天虽是心血来潮,不知从何而来,此刻独自站在擂台上睨着众人,倒也没有半分甩手要走的意思,而是自脑中又想起来,方才他从马上跃起之前,友人同他打的赌。

“若黄少你能将这擂守到最后,明日风华楼就由我来作东家,你看如何?”

如何?

自然是好。

后来人一一登上擂台,又一一败退下去,黄少天扬袂迎战,身姿如飞如舞,或抢攻或假意退避,招招有模有样,连克十八人。

其聒噪也至此无人能抗,凡下擂者,无不是身心俱疲,败得心服口服,避逃不及。

小小一方擂台,早已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只是这架势出来,已然是看热闹的人多,上前叫擂的人少。

黄少天一边吆喝一边在台上四下打量,台下的人也都左顾右盼,只等着下一个敢出头的。

只是不知是真好手都已被打遍了还是被打怕了,等了半晌再不见人,黄少天也兴味寥寥,百无聊赖似的掸了掸衣摆,就准备下擂去。

但听见有人扬声道了句“且留步。”

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众人讶然寻声望去,可人潮太宽太密,方才又无人留意台下某处,一时间竟不知是何人叫擂。

但黄少天不急。一来他非性急之人,再者,不消片刻,那人已自行走到了众人眼前。

叶修确实是走来的。

与先前任何一个叫擂者都不同,他并未以轻功跃上擂台,而是自人群中一步一步走来。

而方才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里,也由得他这番缓步慢行,纷纷让出一条小径。说让也不是让,而是他一边行,一边以手中竹骨伞拨开人群,每行过一个人身边才慢悠悠道着“借过”。

——黄少天看着已不禁腹诽,哪有什么借过之说,分明是这人仿佛四两拨千斤般,以巧劲将身前人一个个在不知不觉时就推开了去。

不容小觑。

这是黄少天对来人的第一印象。

等到叶修一步步好不悠闲地走上了擂台,仍持着那一把竹骨伞。

竹伞平平无奇,倒是持伞的手,指节利落而修长,形态甚是好看。有这样一双手的人,武功能到什么地步?

这是黄少天心系所想。

围观者众矣,持伞的可只有这一人。这古怪难免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

叶修不以为然,嬉笑说“今日有雨,如何能无伞呐?”
这话却向着黄少天说。

可不得向着他说吗?这一回上擂也不过是看这少年身手实在漂亮利落得紧,才生出试探之意。

若是寻常江湖擂台,他还不至于上来较劲。

说着随手往肩上一搭,三分孤傲三分落拓三分懒怠还有一分聊胜于无的认真。

黄少天也报以认真态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避开前头那句无稽之言,问道:“兄台是要以这伞为武器?”

叶修有问有答。

“是。”

“这伞是你惯用的兵器?”

“寻常伞具而已。”

“你一定要用兵器和我打?”

叶修笑了。他看了这许久,已发现这黄少天话多得异于常人——且战且话自然更异于常人了,不过现在却发现,黄少天的问题也未免太多了些,偏又不愿一次说透,而是拉长阵线,频频设套,一句话接着一句话,实在是不教人清净。

“阁下何不也将趁手的兵器拿上来呢?”

果然,对方早就看了出来。

黄少天这下也奇了,方才他一直是赤手空拳与人肉搏,这人如何就知道他是带了兵器来?换言之,这人如何就知道自己是惯用兵器的呢?

正想再问上一句,让这人猜猜自己趁手的兵器才好。不料有人看准了忙不迭地就给他抛了剑来。

不是他那牵马一旁观战的友人又是谁?

黄少天手中握了剑,神色便与方才不相同了。

“竹伞无刃,我的剑也不会出鞘。”

叶修又笑了。

笑时也不改神情恹恹的样子,没来由地就让黄少天更加激昂、更加雀跃地,想要击败他。

“你当心着,我要攻过来了。”

第一招先是黄少天手握剑鞘横劈而出,武林上剑不开刃的剑客大有人在,但如他这持剑法却委实稀奇。何况这一记反手横劈抢攻,气势较之先前全然是两个境界,遑论眼中一闪而过的凛然剑意——自黄少天持剑,他自身便已如一柄利剑,凌厉寒凉。只一眼,底下无论叫没叫过擂的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叶修心说“不怕不怕”,当真是不慌不避,剑劈来,他便持伞直直向前刺出。

“好厉害的反攻,不过我也不差嘛,可不会着了你的道。”

黄少天嘀嘀咕咕不停。

他手握在剑鞘,叶修却持伞柄,两人同时出招,推出的距离便有了分别。此时自然是黄少天先退,他身法轻盈,退起来也是极快,对方攻势未停,他已收招躲开正是再次抢攻的机会,黄少天却放弃了这个机会。原因不是其他,正是他想要多看看眼前这人的本事,于是就不紧不慢起来。

不过他不着急,叶修却更不着急了起来,你来我便挡,你退我也不追击,好像比的就是耐性一般。

黄少天耐心当然好,即便耐心不好,他也有法子打发这辗转的时间。

“兄台这伞使得可好,不知道平时用的什么趁手兵器呀?寻常兵器可不行,配不上兄台的好身手。要我看,兄台要使必然是当世名兵。说到当世名兵,我手上这可也是了不得的神兵啊,听说过冰雨吗?斩铁如泥气如长虹冰雨出鞘千里不留行剑锋不留血的那个,听起来是不是很厉害?不过不厉害也就配不上我这个鼎鼎有名的‘妖刀’了你说是不是?要我说啊哪天你换了趁手兵器我们再来打一场吧,剑无刃打起来还真是不痛快兄台你看可好啊……”

一口气绵绵不息滔滔不绝,叶修始终抿唇一声不吭,反而眼盈笑意,似乎在说“扰敌法无用”。

黄少天深吸一口气,暗想这人搞不好是故意来气自己的,手头上本身不知深浅几何,气死人的本事倒是一绝,恐怕就盼着自己乱了分寸才好取胜。

于是心下虽有不甘,咬咬牙还是加快了攻势,三连斩一下子又将距离拉近,随后又一记斜劈来势汹汹。

叶修近乎于同时横伞一劈,亦是来势汹汹——剑不出鞘便也无刃,伞骨也未尝不可与之一抗。于是两人竟仿佛默契非常,使出了如同复刻般的一式。

黄少天扬扬眉,非常不满意这如同复刻的一式,顺势跃起,轻功提纵术用得华丽非凡,紧接着一剑直刺向下,衔接得尤其紧密。

但叶修还是避开了,这一避更是精妙绝伦。

黄少天不知,旁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叶修正是借着黄少天跃起的同时,瞬间抽力闪身,待黄少天一剑刺下,这人早已绕至黄少天身后。

不过失了目标,黄少天自然立即警醒,空中收剑转身以反攻拉开距离,稳稳当当落地。

这一个来回两人反应都是非比寻常的快,甚至于落在旁人眼里简直就像按照烂熟于心的棋谱落子成风一般,一起一落都无半分停滞。

随后黄少天眼中寒芒乍起,还不肯松口气似的,紧跟着又是一个反手横劈冲上前去。叶修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不再故技重施,放弃了围魏救赵的念头,侧身闪避。

果不其然,这一回横劈是假,在这横劈之势下中,黄少天竟然让剑鞘短暂脱手,改持剑柄,再继续刺去,若换了其他对手,保不齐就被攻了个措手不及。

但叶修机警非常地闪避了去,可见并非一般角色。
而黄少天这一串变化动作中,始终剑不露锋,足见其手法身法之迅疾,驭剑之造诣更令人称奇。

看至此处,台下人已全然忘记惊呼叫好了,逾百人围得水泄不通甚至对岸都聚集了好些人沿河散布,看得眼眨也不眨,却一片死寂无声。

于是这河两岸连绵百米,除了这方擂台上一伞一剑来往虎虎生风,两人一袍上下翻飞,再无其他声响。

两岸齐喑。

酣战到最后,两人自半空中交战数回,什么招数已看不分明。

纵然已看不分明,众人仍然屏息凝视,何止不敢高声语,竟是大气不敢出,生怕惊扰,生怕错过。

片刻之后,只见两人似乎尚未见分晓,各自拔身而去,翻身落下。

可这一落,不止是简简单单的一落。

不知从哪一回交手起,两人已不再是拳脚功夫点到即止的交手,早就一同调动起了内力相斗。

此时落地,绝非两人各自抽身而去,而是两股内力相撞各自化开,两人便一同落在了擂台之外*。

台下人受内力震荡都无知无觉退让出这两处落身之地。

两人仍然四平八稳,只是人们也都瞧见了,黄少天落地恰在另叶修之前,稍逊一筹。

而后者方一落地,便迫不及待撑开了那把犹然完好的竹伞庇于头顶。

“我早说过,今日有雨,不可无伞呐。”

他道。

竟是此时人们才发觉,天上竟真的落起绵绵细雨来,只是朦朦胧胧沾衣欲湿,看起来如渺然烟雾一般。而先前还大好的天光此时也与黄少天眼神般晦暗不明了。

对面人却只笑,笑得戏谑,昂首看来时的好整以暇又好像那戏谑只是他的一个标识罢了。隔着如丝春雨遥遥望去,这标识却也愈发模糊起来。

黄少天虽傲然,对于有真功夫的好手,他相来却是不吝惜夸奖的,何况这人才刚刚胜了自己,而且是好整以暇地便胜了自己——略逊一筹是表面上的,身在局中他自然清楚对方有意相让,那么在这相让之后的实力究竟如何,就十分自然且必然地勾起了他的兴趣,以及更甚先前的斗志。

方才他道要对方换了兵器再战,可不是随口胡说的。

黄少天抱拳,有礼有节。

“兄台好身手。敢问兄台贵姓,尊名是何,可否愿意与在下交个朋友,来日再好生切磋几番?”

意料之外地,互相行礼致意之时,擂台之后那人却是施施然行了个揖让礼,一派名门世家子模样,浑不似先前戏谑态度。

覆掌推出恰到好处的距离,拿捏恰到好处的力度。那端方姿态、灼铄面目、照曜精神,都好像在做这个动作时才展现出来,直与方才落拓做派截然二人,却出奇地、和他那双窅然平静的眼对应起来了。

他斯斯文文、客客气气道来:

“区区免贵姓君,名莫笑。结交无不可,不过切磋嘛,在下非江湖中人,还是作罢吧。”

微颔首,眼露微芒,仍然狡黠不改,非江湖人行走江湖,便用不着真名了罢。

言尽便不复多言,转身即去。

唯有黄少天隔着十来米的擂台,隔着重重烟雨叫他的名字,只是想要约战,又生怕在众目睽睽之下透露了自己的名姓,默然望他离去。

从此再向旧时忆,总是他离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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